在篱笆外奔跑

（一）

小格是一个画家，我永远深信着这点。他那干燥的手掌上总残留着色彩明媚的味道。那些缤纷的颜色渗入他纵横的掌纹，让他的手成了一幅独立的画。

你要离魏小格远一点，妈妈坐在桔色的灯下对我说，你要像我一样当个医生，别像魏小格一样……我望着妈妈苍白的嘴唇在桔色的灯下一张一合，厌恶一点一点聚集起来。

（二）

坐在弄堂潮湿的地上，魏小格自信满满地告诉我，苏朵，我要当一个画家。

望着小格闪闪发亮的眸子，我用力点点头。

小格，你画的是什么呢？

小格，你画的是什么呢？几个月后也有一个女孩这样问小格，她有细长而迷蒙的眼睛，倚在小格瘦削的肩上，带着浅浅的笑。

她是蒙子。她的到来使小格冰一般冷冷的眸子略略闪出细碎的温度。

（三）

妈妈忽然说，魏小格是个独立的孩子，只是独立的方式过火了。

我愣愣，继而点点头。

（四）

魏小格告诉我，他要走了。

魏小格告诉我这句话的时候，夏天已经要结束了，空中飘着雨，打在对面房檐上，檐上有黑的瓦翎，细致得像描出来的，雨又从檐上摔下来，摔成更小的碎片，无声地隐入空气。

（五）

长大后，随妈妈的愿，我成了医生，在一天的报纸角上，我看到一篇极短的文章：画坛新人魏小格画展于今日举行。

一瞬间，无数的人与事重新在我脑海中蔓延：小格、蒙子，那些画面从已逝的时光中站起来，抖抖灰，又重新浓艳起来。

小格，他真的独立了，可我呢？

望着逐渐远去的岁月，却不知用何种表情面对。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都已起程，笑笑，再去找寻属于自己的独立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