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有一座街心公园,公园有一块很大的草坪,草坪一侧的坡上栽着两棵雪松,一高一矮,一粗壮一苗条。
他来到这个城市打拼了两年,周末在宿舍待得烦腻了,就喜欢到处逛来逛去。有一次,他逛进街心公园,一下子就喜爱上了这块草地。
他坐在上面捧一本杂志读,读累了,就抬头看那两棵树。等到他觉得那两棵树就像一对喁喁私语的情侣时,他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湿润的暖流。那是爱情在悄悄呼唤他了。
半年后,他恋爱了。
他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就在街心公园的草坪上。那是个春天的夜晚,暖风习习,月亮升上来,缓坡和雪松笼着淡淡而清明的月光,他和她如置身童话世界。
她倚着那棵苗条的雪松,抚摸着另一棵说,它这么挺拔、伟岸,像你。
他靠着那棵高大的雪松,看着另一棵说,它这么清丽、可爱,像你。
后来,他们偎依着坐在柔软的缓坡上,像那两棵树,倾心而专注。
又过了半年,他们结婚了。
岁月长长地延伸着,他们真正过起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日子。为了一些生活小事,他们的争吵渐渐多起来。有一个夜晚,他们突然吵得很厉害。她咬牙切齿,说,要不就离婚算了。他说,离啊,谁怕谁。一气之下,他摔门而出。
他不明白,他处处都让着她,而她,似乎并不满意。
跌跌撞撞走在大街上,他恨不得有一辆车突然撞向他,把他撞飞。
街上洒满了银色月光,月光把他的影子扯得很长。
当他抬起头时,才发现自己站在了街心公园门口。
他心里一热,疾步走进去,走向那片草坪,那个低坡,那两棵树。
他看到那两棵树虽然枝叶有些零落,多了些风雨沧桑,但依然相依相偎,情投意合,在月光下,彼此深情对视,情意绵绵,丝毫没有生分的样子。
他叹了一口气,似乎很久很久,他都不曾来过这里了。
他想起了他和她初次见面的情景,那飒飒的风,凉凉的月,柔柔的情。他站在草坪上,久久不动。月光是一双温柔的手,他的影子很长很长。
月上中天,天色已晚,该回家了。但一想到她蛮横无理的样子,他心一横,又硬倔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他扭过头去,看见了她胆怯而娇小的身影。他的心一颤。
她走到树旁,停下来,像他一样,久久凝望两棵树的剪影。
良久,她轻轻抚一下他的后背,说,不早了,回家吧。
他的心里倏地澄澈了。
他说,等一等,让我仔细看看,它们到底如何这样相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