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也说了,可能的爱情才是最美好的爱情。在这样的感觉中游走时,那个女孩子,就是天下最好的姑娘了。
下班了,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她在干什么,要是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得,肯定有约会。我立马收罗起桌上的零碎,形容憔悴地看她出门。
不急着约会时,她的神情一定是慵懒的。时间到了,她先伸伸懒腰,然后打开抽屉,也不知要找什么。这时,我会紧跑两步,站在门口堵住大家,晃着手说:“慢着慢着,晚上我请客,打边炉怎么样?”
眼里最先放光的,肯定是朱小文。没有约会的晚上,能和同事聚会,不也很有意思吗?有时,她还会好心地帮我一把,说:“不能总让你掏腰包,我们抓阉吧,抓到多少出多少。”
我们常去的那家火锅店,离办公室不远。一锅鸡汤,由着你点豆腐、青菜和鱼。蘸料是小小的柠檬,挤在蒜汁里。小文爱吃鱼,熟练得就像一只猫,鱼左边进嘴,刺右边就出来了。我最爱看她这副样子。
好友阿江曾对我说,办公室爱情是天下最不可靠的爱情。我见多了这样的故事。不说别的,就是同事间的玩笑和口水是非就能把一场挺好的爱情弄得像白菜一样平淡无奇。最好的办法是,你爱着她,她不知道。
小文的恋爱如火如荼。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她开始不住地看表,不停地开抽屉、关抽屉,和人说话也有点神思恍惚。小刘问她报表送给主管没,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猪倌?什么猪倌?”
圣诞,小文说不参加公司的聚会。大家说她重色轻友,她坦然承认。没过几天,新年晚会时,她却来了,脸上一改往日纯情少女的淡妆,用了晶亮的饰片,从头到尾堪称疯狂。
小文一定失恋了,要不然,她不会这个样子。休息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埋头狂吃,好像要把所有不快通通变成吃的。不止一个人在我耳边说过她庸俗的话:“用吃来排解,小文怎么也是这样的女孩啊?”
她也不再吃我的边炉火锅了。我发起过两次聚会,她都充耳不闻。
我给她打电话。她刚开口问声“谁啊”,我就傻了眼。要是她放下电话,走到我身边,数落我干吗给她打电话,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从我的座位看过去,小文一脸肃穆。她刚接到我的骚扰电话,心情不好,下意识地看了看办公室,我立刻如坐针毡。
要是能给她送花,她岂不是很有面子?有了面子,就算不知道送花人是谁,她的心情也会很好的。
花还没送出五天,小文哭着从洗手间跑出来,站在办公室当中声色俱厉地说:“以后谁要是再拿我开涮,给我送这破花,我就宰了他。”
送花人不敢具名,办公室的女孩子猜测这是小文自己送给自己的东西。小文自尊心受挫,联想到失恋的痛苦,不哭才怪呢。
第二天上班,见小文变了扮相,嘴唇抹得像两条小带鱼,酷得了得,神情也很冷漠,根本不把我这类人放在眼里。
下班出门,就见一辆奥迪鱼一样地游过来。小文目不斜视地坐进去,关门太快,我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人物,只是依稀见到一只并不年轻的手。
第二天再见到她,又换了装束,一副淑女的乖巧样。我暗喜她回头是岸,谁知还没下班,一个帅哥已气宇轩昂地走进来接她。
天哪,小文一定犯了失恋女孩常犯的毛病:来者不拒,缝补创伤。
眼见小文很快就要走到堕落边缘,我再不提醒她可能真要出事。我放一封很真切的求爱信在她桌上,署名用几个字母来代替,只要她细心点,肯定能发现字母是我名字的缩写。
小文没看信,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第二天,我如法炮制。进门时,正看见她把信放进抽屉,脸上依然高深莫测。
哇,这女孩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这样?
情书整整写了一个星期,小文什么反应都没有。每天下班后,她依然有约会,办公室的聚餐根本不参加。
看来情书攻势也不管用。说老实话,我都想打退堂鼓了。不行,再试最后一次,如果我真没戏,也就死心了。
星期六,我买了两张电影票,先当着小文的面在电话里哼哈半天,然后休息时装作在走廊里正好碰见她的样子,仿佛突然想起,对她说:“帮帮忙,晚上能不能去看场电影?约好的朋友不能来了。”
她看着我,心怀叵测地鬼笑,用手指捻着票凑到面前看看,不屑一顾地说:“让我想想吧。”
下班时,她终于恩赐一样通知我,可以跟我去,但我们不能同时进电影院。“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没必要和你出双入对。”她说。
进了电影院,四处一黑,我也就顾不上太多了,手一伸,就抓住她的手。反正这里人多光线暗,就算她生气一走了之,我也不会很没面子。
没想到,小文的手纹丝不动。没过一会儿,她的头就靠到我肩膀上来。嘿,成了!
当然,那天看完电影,我们去打边炉了。没想到,对这场边炉爱情,小文看得比我要透彻得多。她说:“你好好想想吧,到底是谁在涮谁呢?”
敢情她一开始就在钓我上钩啊?什么失恋,什么乱交男友,什么扮酷做淑女,闹了半天,全是她的表演!
瞧我这边炉吃的,以为小文是我锅里的一条鱼,没想到我早已被她涮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