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与杨小洁打交道是在公司的茶水间。那天,我正弯着腰接水,听到身后一个声音说:“水开了,正好我也想要杯咖啡。”那话的意思是正等别人主动帮忙。那段时间我刚刚失恋,有点儿心不在焉,下意识地接话说:“我帮你吧。”然后回头才发现是刚来的新同事杨小洁。
我们并不熟,只是知道对方是同事,可是话一出口也收不回了,于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端着一杯咖啡送到她桌上。有个同事还开玩笑地朝我俩吹口哨。
第二天,杨小洁礼尚往来地端了一杯绿茶到我桌上。就这样,一来二去,我们熟悉起来。
杨小洁是个活泼可爱的年轻姑娘,和同事们关系处得不错。有一次,她跟我说想在附近租一间便宜的房子用来午睡。我无心地说:“专门租房来午睡不划算,你可以去我那里,反正我中午不回家。”她竟然同意了,还真的每天中午都拿了我的钥匙去我的房子午睡。每次去的时候,她都带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她自己的床单、薄被以及洗漱用具,表示她和我是没有关系的。
可是,办公室里还是有了关于我和她的风言风语。她也不理会那些,每天照旧。
自从杨小洁到我那里午睡后,我就享福了,每天晚上不用买快餐带回家了,因为餐桌上或者微波炉里总有可口的饭菜,杨小洁说饭菜算是付给我的房租。
我吃着她为我准备的饭菜,心里在想,这小姑娘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但很快,我这心思就打消了。那天下班,我看到楼下一个很帅的年轻男士在等杨小洁,她走过去,挽住那位男士的胳膊,两人十分亲昵,不用介绍也知道,应该是情侣关系。
没多久,邻居阿姨介绍她远房的侄女程媛给我认识。程媛长得清秀斯文,性格也很乖巧,我和她慢慢地也谈出点儿感情来。
那个周末,我和程媛在我家里约会,为了营造氛围,我在屋里放了些轻音乐。正在我俩聊得兴起的时候,我家的门被打开了。竟然是杨小洁,她偷偷地配了一把我家的钥匙。她看到我们这般模样,笑嘻嘻地说:“你们忙你们的啊,我拿点儿东西就走。”说着,她走到我卧室的衣橱前,从里面拿出一件东西,一失手掉地上了,捡起来一抖,竟然是一件桃红色的镂空睡衣。我脸色一下子变了,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衣橱里还有这么香艳的东西,可是这个时候又百口莫辩。
杨小洁把睡衣塞进包里,然后暧昧地冲我笑笑,很欢快得意地走了。我无法解释清楚,程媛和我也因此不再有下文。
我本来想把怨气全都撒在杨小洁身上,不再理她。她却委屈又愧疚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把睡衣放在那里,不该不小心在那个时候去拿,要不然,我去找她解释?”看她那可怜样,我也于心不忍。杨小洁在我眼中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她做错了什么我都相信她是无意的,而且,我对程媛的感情也没想象中那么深,这事也就算了。杨小洁依然是每天中午去我那里午睡。
一天下午,我去茶水间,却无意间听到了杨小洁和另一个女同事的谈话,我听到杨小洁说:“我的原则是,欲擒故纵,慢慢地一步一步地不着痕迹地让我爱的男人爱上我。”
我愣了愣,想起她第一次请我帮忙冲咖啡,然后到帮我泡茶,再到去我那里午睡,以及破坏我和程媛的关系,原来全都是阴谋,全是她计划好的,而我却像个愚蠢的猎物,正慢慢上钩呢。
想到这,我就来了气,心里下了狠要跟她较劲。于是我一下子对她冷淡起来,要她把自己配的我家的钥匙还给我,并且明确表示不欢迎她再到我那里去午休了。
杨小洁是个聪明人,马上知道了我的心思,虽然她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可是我感觉得到,她内心是很痛苦的,她的笑声有些空洞。这一仗看似我赢了,可是我内心一点儿赢的快感也没有,反倒心疼起她来,觉得自己有些进退两难了。
转眼,秋天到了,前后两天温差特别大,我不小心感冒了,请了病假,窝在被窝里,听到敲门声也懒得起身去开门。可是,那门竟然被来人用钥匙打开了,进来的是杨小洁,原来她还不止有我家的一把钥匙呢。她也不解释,到厨房里去熬了一小锅白米粥,配上两个咸菜,端到我床前,逼着我吃下去,然后还为我量体温,命令我吃药,用毛巾给我擦脸,那种感觉特别像我的妻子。
她一边为我削苹果,一边问我:“如果选一种动物来形容男人,你会选什么?”我胡乱答:“老虎。”她摇头,说:“我觉得男人像一只蚌,外表坚硬,内心柔软。”她这句话一下子说到我心里去了。杨小洁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然后说:“对了,我搬到你们小区斜对面的那套公寓楼了。”我看着她,琢磨着她要向我传递什么意思。这家伙,我老感觉她说什么都话里有话。我们情不自禁地深情对视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羞涩地笑了笑,然后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好,那我们一会儿电影院门口见。”她挂了电话对我说:“一个朋友要请我看电影,我先走了。”我知道,那个朋友一定是男的。我有点儿吃醋,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很明显,她又来那招欲擒故纵了。
病好后,我去酒吧喝酒,喝得有点儿醉。然后慢慢走着回家,到楼下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杨小洁住的公寓楼下。我一下子明白了,杨小洁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住进了我心里。可是,我一想到自己就像猎物一样掉进她布下的陷阱,心里就很不舒服。我想如果我主动,就意味着我输给她了,所以我没有上楼,而是转身回去。一转身,遇到了杨小洁。她笑嘻嘻地说:“来了也不上去坐坐?”于是我就跟着上她屋里去坐了坐,漫无边际地聊了一会儿天。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一天晚上,杨小洁打电话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你现在来我家吧。”我心里一动,不知道这家伙又要做什么,不过还是去了。只见她的房间一片狼藉,其中的一面墙已经坍塌,隔壁房间出现在眼前。杨小洁正蓬头垢面地收拾残局呢,一看到我,她兴高采烈地说:“那家人急着搬走,我只花了很少的钱就买下了隔壁的房子,叫工人打通了,把两套房子珠联璧合,效果怎么样?”
我知道了,这也是她布下的一个局,暗示我俩合二为一,珠联璧合。
我坏笑着说:“效果嘛,要住过才知道。”
她补充一句:“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我说:“你说我和你珠联璧合,效果怎么样?”
这家伙得意地笑了,她就是要逼我说出这句话来。
没多久,我们结婚了,新房正是那合二为一的公寓。同事们都说没见我们特正式地谈恋爱,结婚倒结那么快。我笑着说:“棋逢对手不容易,遇到了,还等什么呢!”
（读书人故事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