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学校的旁边经营一处不大的书店,一天下午,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进来,我连忙站起来问:“老先生,您需要什么书?”
老人说:“先看看。”说着,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很随意地翻几下,瞄几眼,继而把眼光投向了窗外。
老人整整一个下午都定定地望着窗外。窗外便是公路,公路对面是一个小广场,正值毒阳高照,广场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他看什么呢?直到天近黄昏,老人见我开始整理书架,才站起身来,把手里那本书和50元钱递给我。我拉开抽屉找好零钱,却见他已出了店门,钻进路旁的一辆轿车走了。
我不由得说:“真是个怪老头儿!”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怪老头儿又来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小伙子,帮我做件事吧。当然不白做。”接着把要我做的事说了。他要我在书店的门口安装一个摄像头,每天把街上和广场上的情况录下来,存在电脑里,如果我帮他做,他会付我很可观的报酬。
我疑惑地问:“监视别人?涉及个人隐私吗?”
他连忙声明:“绝不涉及,你放心,摄像头对着大街和广场等公共场所,我每星期来看一次录像,并不带走,看完了你可以删除。”
既然不侵犯别人的隐私权,又有一份不错的报酬,何乐而不为?我爽快地答应了。
我按怪老头儿的要求安装了摄像头。
接下来的日子,每到星期天下午,怪老头儿便准时来到书店,翻看一周的录像。有时我也凑过去一起看,但见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小广场上,也只是早晨和傍晚才有老年人在那里扭扭秧歌做做操,既没有香艳,也没有刺激,平淡无奇。我看得打了几个哈欠,而怪老头儿却一会儿快进,一会儿定格,看得津津有味,一脸的满足。我不解地问:“看到啥了?”怪老头儿冲我笑笑,说:“秘密!”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过去了。一个星期四的上午,怪老头儿突然来了。我纳闷地问:“您不是每星期天下午来吗,这次怎么提前了?”
怪老头儿只是“哦”了一声,并不解释,只顾走到录像机前看起录像来。等看完了回过头,只见他泪流满面。我惊异万分,连忙把一张纸巾递给他:“您咋了?”
怪老头儿嘴唇动了动,并没出声。沉思良久,他才缓缓地说:“快50年了,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她是我的初恋情人呢!当时要不是我父母看得严,我们就一起私奔了。现在来看看她,她生活得很好,我死也能瞑目了。”
我一下明白了,这怪老头儿是来寻找他的初恋情人的。岁月的风雨足以洗掉一切,但冲刷不掉这个老人心中的初恋!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指着录像中的一群扭秧歌的老太太问:“哪一位是?您怎么不直接找她见面?”
他用手指指自己的心:“最漂亮那位。”然后神秘地一笑:“为什么要再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呢?”
但很快,他脸上的笑意便凝固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对我说:“这是给你的报酬。你把摄像头拆了,把所存的录像都删掉吧。”
我问:“为什么呢?”
老人异常伤感地说:“我明天就要上手术台了,不知还能活几天,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心里一惊,连忙劝慰道:“心中有爱的人都会长寿的,您一定能闯过这一关。我再接着往下录吧,等您出院了再来看,不过我不会再收您的钱了。祝您早日康复!”
老人眼睛一亮,紧紧握着我的手,欣慰地说:“谢谢!”
（读书人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