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的爱,在外人眼里,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朋友们经常“呵斥”他:你太没有男人味了,有你这么宠老婆的吗?爱的尊严真的低到尘埃里去了。听到这些“声讨”,他总是淡然一笑,点燃一支烟,动人的话语穿过烟雾,进入朋友们的耳朵,爱一个人,需要什么尊严啊?爱,就是爱,和尊严是两回事。对他的这番理论,谁都是理屈词穷,无言反驳。
他真的很爱她,就像呵护一只羽翼未满的小鸟。她最讨厌做家务,从不进厨房,她说,油烟会让女人快速衰老。那好,他将所有的厨艺包揽下来,每天精心准备三餐,她永远是厨房边的观众,只需欣赏。她有一双纤纤玉手,指尖如葱,玉指从来不沾阳春水,她说,女人手是用来抚琴而歌的,要用柔嫩的心去保护它。面对她的“歪理”,他总是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刮一下她翘翘的鼻尖,小懒婆,你不想做家务就直说,不要找这么多的理由。她撒娇一笑,他又承担起洗衣理家的责任。正如他说,爱,就是爱,简单到没理由。
他很想宠她一辈子,什么也不需要她做,只给她纯粹的爱情,或许上帝觉得不公平。很长时间他觉得咽喉很难受,吃东西时,难以下咽。去医院检查,是食道癌,晚期。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生命也太脆弱了,可现实谁也无法更改。他把诊断书撕得粉碎,嘴里狠狠骂道,让癌症见鬼去吧!他什么也不想,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改变妻子,彻底改变她。
晚上,她做完美容回家,发现家里很冷,没有饭菜的香气,没有温柔的暖意。他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不看她一眼,仿佛对面的娇妻是空气,他面色沉静如水,内心却烦乱如麻。她感觉到今晚有点不对劲,他怎么这么冰冷呢?她犹如小猫一般,腻在他的怀里,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有不顺心的事情吗?”他紧紧拥住她,生怕被分割。“宝贝,从明天开始,你出去找份工作,还要学会做饭洗衣,要懂得照顾自己啊!”天真如天使的她,无法理解他话里的含义,“我们家又不是没钱,需要我出去工作吗?如果你嫌做家务累,我们雇保姆好了。”她边说,边搂着他的脖子在撒娇。他突然粗暴地对她怒吼了一声,一把将她推开:“够了,这个家就是有座金山也会让你折腾空的,从明天开始,自己面对一切,不要什么都依赖我。”她被他的粗暴吓坏了,一声也不敢吭,以前他从来没有对自己有过一声高音,她只以为他是心情不好。他训斥完,愤怒起身,去卧室,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眼泪纷飞而落,心,如同被人狠狠抓了一下,鲜血直流,撕扯般地生疼。亲爱的,不要恨我,我的呵护已经走到尽头了,你还要生存啊!
起初,她并没有把他的粗暴当回事,可渐渐地,她发现他整个人都变了。不仅压缩了她的开销,而且家务活他不再过问,甚至连看自己的眼神都游离不定,他的爱已经开始走神了。她也是有自尊要强的小女子,被他的冷漠,突然转变激怒了。她狠狠堵着一口恶气,出去找工作,一回到家洗衣做饭,她发誓要离开他的保护,没有你我照样活!这句话,是她给自己的鼓励。他在一边默默注视着她,悄悄跟在后面和她去面试应聘,听见她在厨房切到手,被热油烫了皮肤,他忍着心痛不去关注。有多少次,他想过去帮她,可为了让她以后活得更精彩,他忍了又忍,泪水不知偷偷地流了多少。
时间毫无情意地向前走,他的病情也在恶化,三个月以后,他彻底倒下了。而她也按照他的意愿学会了一切,有了稳定的工作,而且做的很出色,会做好多的菜肴,连她都很吃惊,原来,自己有这么深的潜力,工作和生活是这么的充实美好,她在心中暗想,多亏他的无情,否则,永远不会知道生活的内涵。
知道他的病情以后,他已是病入膏肓。这时她才恍然醒悟,原来他的“狠心无情”是深深藏着爱的。她恨自己的愚蠢,怎么就没有发现他的病情呢,总以为他不再爱她了,自己太自私了。他在临终时对她说:“不要恨我的冷漠,爱你,才要对你心狠,我走了,你要坚强,我的爱永远跟着你……”她的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羸弱的身上,苍白的脸上,她仿佛要用缠绵的泪水和他终生沉溺在一起……
她最喜欢席慕容的一句诗:“如果爱了一个人,请你一定温柔地待他。”是啊,爱,就要用温柔来呵护!可经历了这场生死离别,她悟出,爱,有时候也是“狠心,残酷,无情”。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在这个生命有限的世界里,狠心的爱,也是最深,最浓的爱,因为包含了牵念和亲情,是和生命融为一体的,即使爱人到了天堂,他的灵魂里也都是对你爱和思念,让你时刻会感受到这份无边的爱和情……
本文作者:清清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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