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夏天,我忽然想到避暑山庄里走一走,摸摸兜儿,年票拿着,于是径直向丽正门走去。
就在这时,丽正门前的狮子旁跑过来一个小男孩儿,他生得虎头虎脑,嘴里还一边一个小虎牙。他跑到我跟前,发出央求似的童音:“叔叔,我想求您一件事情。”我莫名其妙,赶忙问:“什么事?”“我想雇您一天当我爸爸来陪我逛离宫,我给您200块钱。”他说着就从上衣的小兜里往外掏钱,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儿好稀奇古怪,我上前阻止:“别忙着掏钱,小朋友,我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来,我问你,你的爸爸妈妈呢?”不问则已,一问男孩儿的眼睛倏地潮湿起来,我说:“这太热,咱俩到那边红墙下去说。”
我拉着他来到了阴凉处,然后他可怜巴巴地说:“我今年6岁,我5岁那年,也就是去年……”他的表达还有些啰嗦,我点着头说:“知道了。”他继续说:“去年我妈妈自杀了,她用小刀割了这儿。”他指着自己白净的小胳膊腕儿。我追问:“为什么自杀呢?”他顿了一下说:“我爸爸不要她了,现在我爸爸有好几个女人呢!”我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接着问:“你爸爸是干什么的呀?”他回答说:“我爸爸是做生意的,他有好多好多的钱呢!他就爱钱,我的名字就叫美元,他说美元好,比人民币值钱,他说有钱什么事都能办成!”我有些自言自语:“原来这样。”他继续说:“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双休日都由爸爸或者妈妈领着去离宫玩儿,我也想让我爸爸去,可他总说忙,我再要说他就要打我了,我忽然想到他说有钱什么事都能办成,就拿着他平时给我的钱趁着保姆不注意偷偷地跑了出来,想雇个叔叔当我的爸爸。”我还是有些不解:“你为什么不让你家保姆陪你玩儿呢?”“叔叔您不知道,爸爸和保姆的感觉不一样!”我淡淡地一笑,“你偷着跑出来你的保姆不着急吗?”“管她呢。叔叔,说了半天您到底答不答应陪我玩呀?”我此刻真是无所适从,看着男孩儿那双单纯而充满渴望的眼睛,我又岂能拒绝?“我答应你,但我不要你那钱。”男孩儿一惊:“为什么?”“不像你爸爸说的那样,有钱什么事情都能办成。”“那也行,现在我可以叫您一声爸爸了吧?”我颔首,他立刻神采飞扬,对我“大叫特叫”起来。
我陪着这个叫美元的男孩儿玩儿了一天,我也不晓得我这样做是不是正确,但我看到小美元那甭提多开心的笑容,我就什么都不去想了。
傍晚的时候,我把小美元送到他家的楼下,小美元拉着我的手垂下头去,当他抬起脸时,我看到两颗滚圆的泪珠溢出眼眶,“爸爸,您还能再陪我玩儿吗?”我未置可否,我也潸然泪下了。过了一会儿,我说:“回去告诉你爸爸,让他少挣点儿钱抽时间多陪你玩儿玩儿吧。”小美元听话地点了点头,“上楼去吧,跟叔叔再见!”“再见!爸爸。”我不再看他,马上回转身匆匆离去。
在路上我想,真应该和小美元的爸爸好好谈谈,又一转念,我又有什么资格“教”人家呢?
我的思绪无边……
『作者:半熟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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