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想写点关于“父母”的东西了。我的父母和别人的父母没有什么两样,很爱护子女,也有自己的脾气。他们在表达自己的感情时,很内敛,从来没有花哨的语言。感冒时,他们会将药、白开水一块儿放在我的床前,外加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夏天的时候,父亲会在我的床头放一个小台扇;冬天的时候,母亲会连夜为我赶制棉裤、棉袄,可是我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真土,这年头谁穿阿”。
蓦然回首,才发现原来自己毕业快两年了,时间过得还真快。毕业之后,一直过得很不如意。记得当时,为了工作的事情,父母天天催我去人才市场碰碰运气,他们显然比我还急。一开始,我还顺着他们的心意,可是时间久了,就有些烦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什么话都不愿和他们说。他们天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现在工作难找,好歹先干着。”“哦”、“好”、“行”,则是我经常说的字眼。父母知道我是在敷衍,刚开始还能忍耐,时间一长,他们也会骂我不长进。吵架时,我总会说,“我的事你们少管行不行。”于是,父母就不再吱声。有一次,妈妈趁我比较高兴的时候,非常委婉地说,“我们不是在逼你,而是怕街坊邻居笑话,你说读了这么多书,连个工作都找不到。”我听完,就气冲冲地上楼去了,顺便将门反锁了。自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其实父母的苦心,我又何尝不知道呢。用林的话说,咳,只怪自己没本事。那时我人生最失意的一段时间。
去年,好友邀我到北京。自己也想,何必留在家中丢人现眼呢,就收拾行李准备“出走”。父母是看到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得知我要回北京的,他们当时是非常赞成。眼泪再次涌上我的双眼,我却极力忍住没让他们留下来。难道“我的待业会让父母难堪至此嘛”,心痛之余,萦绕脑海的是“贫穷则父母不子”那句话。父亲提出送我到车站也被我拒绝了。一个人在心里默默说,“我不会再给你们添加压力了,离开或许是我最正确的选择。”记得当时还自我调侃“今夏泪水特别多”。到了北京,在好友的安慰下,心情总算有所好转。接下来便是疯狂的找工作了。一开始,找了一个,但是工资不高,工作压力也很大。但是忙于工作时,就少了一些胡思乱想,心情也好了很多。和父母的“冷战”,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淡忘了。但是,我很少给家里打电话,每次都是父母打电话给我,谈话内容很简单,“别舍不得吃饭,……没事的话就挂了”,谈话很少超过一分钟。但是,思念却在滋长。
去年国庆节的时候,终于决定要回家看看。为了让父母看到自己的变化,特意到理发店去做了一下头发。稍后又去订票点定了一张火车票。非常幸运的是,我居然能买到坐票,拿到票时高兴坏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敢忘了火车站。在售票大厅里,我被一男儿女拦住,他们对我说钱包丢失了,差8元钱就可以买到三个人的车票。当时,我一方面要赶火车,另一方面看他们也不像是说谎,就随手掏了10元钱给他们。要知道,当时自己是多么拮据啊。曾经多次受骗的我,对于此事不是没有怀疑,但还是努力地劝服自己,“我帮对了人,而且钱已经给人家了,多想无益”。我就这么傻呵呵地踏上了归家之路。
到济南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在火车站搭乘上一辆公交车之后,就兴奋地向家人报道我到达的消息。老妈一再叮嘱,快到家时一定要在打一个电话,好让弟弟到车站接我。天知道,该死的手机,又在罢工了,什么都没交代清楚呢。到达车站时,就找了一个公话点,通话中才知道弟弟早已出发。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他的身影。无奈之下,老妈就叫妹夫到车站接我。到家之后,才发现表妹、表妹夫和表侄女也在自己的家里。看到家人,倍感亲切。二妹一见我,就说我瘦了好多,不过变得好看了。不愧是亲姐妹,总是那么知心。寒暄之后,就四处寻望看老爸在哪里,可却找不到。
“妈,我爸呢?”我终于忍不住问。(作者:yana_zhang)
“哎吆,你爸从早上就盼着你回来,可是你总也不到。刚被老郭(爸爸的老板)叫走了,他今年或挺多的。”妈妈的声音听着有些苍老。
我的眼睛也在瞬间湿润了。脑中盘旋着自己看过的一篇文章。
作者说,
每次一回家,看到开门的是妈妈,就会向屋内探头问“爸呢?”看到开门的是爸爸,就会问“妈呢?”只有爸妈一起开门的时候,才是感觉最幸福的时候。
正当我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时,妹妹突然插话,“姐,还没吃饭吧。快吃点菜垫垫饥,我去给你下饺子。”
我这才看到桌上没怎么动的菜,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借口上厕所,缓解了一下情绪。
不一会儿,弟弟就风风火火得骑着车回家了,可是一回家就成了众矢之的,所有的责备都冲向了弟弟。
原来弟弟一直以为我在终点站下车,为了少绕点路我提前一站下车,结果就错过了。事情弄清楚后,敌敌畏取地说:“俺说,怎么过去八辆车了,怎么就是不见人影。”憨实的话语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可是,妈还不忘责怪一句,“活该,谁让你不带手机。”弟弟作出无奈的表情。
我临走的时候,二妹刚刚怀孕。众人坐定之后,我问二妹:“孩子有三个月了吧,我一直都等着做大姨呢。”
二妹很不好意思地说,“孩子流掉了。”
听闻此语,我惊讶地不行。
妈妈很不满地说,“人家怀孕了还去山区旅游,一点都不安分。”
接下来不用说,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妈妈盼了好久的外孙啊。哎,好多事情都不是预料之中的。
表妹问我,在北京工作得怎么样?我说还可以。
可是妹妹却说,工资不高吧。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你怎么知道?”
“咱妈找人给你算过了,说是工作不好。但转过年去就会好了。”
“是吗?那算命先生还说什么?”我的好奇心居然被勾起。
命运真的可以预知吗?不知道,但感觉好神奇。
当天晚上,打开家中的电脑,重温自己在电脑中储存的信息,非常的熟悉。看到“diary”字样,不自觉地打开来阅读。一段段熟悉的经历,重现在眼前。温馨的春季,苦闷的夏季,一段感情从开花到无果而终,从口口声声说报答父母到选择逃离,读着读着,眼泪竟然簌簌而落。
第二天,母亲塞给我一千块钱让二妹陪我去城里买部手机,我千般推托,但是推不掉母亲的那份关切,最后只好接受。我是需要一部手机,没错,当时的我,连一部最便宜的手机都买不起也没错。收下前后,自己借口出去走走,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哭了很久。
第三天,爸爸放下工作赶回了家里,三妹下了夜班后不顾疲累也感到了家里。一家人大团圆了。团圆饭爸爸还是极力推荐吃饺子。不知爸爸为什么这么爱吃饺子。以前,爸爸说吃饺子的时候,家里人总是群起攻之。妈妈嫌麻烦,而我们姐妹真的不觉得饺子好吃。但这一次,却没有人反对。一家人团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是只有家人才有的那种温馨与默契。
当天晚上,爸爸就赶回工作的地方去了。但是,三妹每次下了夜班都会赶回家中和我聊天。
三妹明显比我成熟很多,家里的大小事她也多有操心。以前的时候,我总是家里的焦点,因为是第一个女儿,而且学习好,为父母挣了很多面子。二妹体弱多病,父母操了不少心。弟弟是男孩,淘气,总惹父母生气。唯有三妹是最不引人注目的,找不到优点,也找不出缺点,就连感冒也没有几次。然而,父母现在才发现与他们最贴心的其实是三妹。虽然父母常说对自己的孩子没有偏见,也不会偏心,其实我知道他们一直最在意的是我。可能使我常年在外地读书的原因吧。谁能想到,让他们最生气的人也是我,而不是我那个经常惹是生非的弟弟。
临走时,三妹塞给我1500元钱。她说,知道我的工作不好,在大城市生活又是那么艰难,虽然有同学的帮扶,但是怎好经常麻烦人家。本来是我应该帮助弟弟妹妹的,如今却反过来了。带着沉重的心情,我又回到了北京。(作者:yana_zhang)
没几天,就换了一个工作。还没适应新环境,身体又变得很不好,非常虚弱。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自己,我很少往家打电话,他们来电询问我的情况时,我也只是报喜不报忧。后来,我遇到了高萍姐,因为她我的眼界开阔了很多,但是,薄弱的体质是经不起折腾的,最后只得辜负高萍姐的好心与鼓励,从工作岗位“流失”了。随后又找了一份,比较轻松也比较灵活的工作。但是第一个月我只拿到了900元的工资,第二个月也不过1200元。转眼间,新年又到了。为了多赚点钱,腊月二十九我才赶回家里。回家之前,用所剩不多的钱为老爸买了一件打折的皮衣。
这次父母交待弟弟到火车站里边去接我,弟弟好像第一次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见到弟弟的第一眼,就是昔日的小孩子,我们姐妹一块儿抱大的小弟弟长大了。他穿着一身所谓的盗版名牌“休闲装”,嘴里哼着当下的流行歌曲,讲着大男孩儿的话语,却硬充大人,真把我都乐了。我们搭乘公交到了二妹家里,她们家里聚满了人。我一进家门,那些人就开始打趣我,问我又没有带什么北京的特产。我一脸尴尬,但又不能露出窘迫神态,只得满脸堆笑的回击:“北京有的,济南都能买得到。”别人在一边帮腔,“那走亲戚还能不带点东西啊。”这时,妹妹打圆场说,“到自己妹妹家哪用那么见外。”那些人才住嘴继续忙他们的事情。
因为天色已晚,本想第二天返回家。父亲在电话中非常生气地说,“大过年的,在人家家里干嘛?”心知父亲的暴躁性子,再不走他就会责怪妹妹和妹夫的,只好和弟弟连夜赶回家里。
到家时,已经晚上十点多。家中一直亮着灯,等我们回家。刚一落地,就听到家中传来父亲的声音:“他们来了。”随即,便是咚咚的脚步声和吱嘎的开门声。
上楼后,我拿出行李箱中的皮衣,交到父亲手中。父亲一边接过皮衣,一边埋怨,“买这个干嘛,现在都不时兴了。”可是,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父亲。妈妈有些嫉妒地说,“怎么不给我买一件?”妈妈从中年开始发福,之后一直没有瘦下来,所以衣服很难买。但是,女人好象天生爱“美”吧,妈妈非常喜欢买衣服,可是却常常慨叹自己没有衣服穿。为此,我们姐妹没少揭妈妈的老底。倒是爸爸,的确没有几件可换的衣服。
第二天,爸爸就穿上了我买的皮衣,一直乐呵呵的。妈妈可能是没事找事,一直盯着父亲的皮衣,用不同的方式验证“那不是皮制的,而是革的。”父亲的尊严不容挑战,二女儿的孝心更是不容怀疑,妈妈的举动把爸爸惹极了。直到父亲发脾气,妈妈才罢休,呵呵一笑,战争消于无形。“皮衣风波”就这样结束了。
当天,三妹休假回家,像我说了很多趣事。她说,妈妈变了,不再那么唠叨,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即使也不会放在心上了。可是,我们都不在家,而妈妈又不常出门,所以她非常孤单。三妹回家的时候,妈妈总会跟前跟后的。因为三妹上夜班时,白天才有空回家,而回家后总是到头呼呼大睡,妈妈就一直看着妹妹睡觉,提前半小时将妹妹唤醒,母女二人聊一小会儿,妹妹就再赶回去上班。而二妹回家的时候,妈妈就更关心了。绞尽脑汁地给她的外孙取名字,一点活儿都不让妹妹干。二妹因为怀孕的关系,很容易疲劳。每当吃饭的时候,妈妈总是将饭端到床头让妹妹吃。二妹因怕妈妈操劳而责怪妈妈时,妈妈总是傻呵呵的一笑,说,反正闲着没事。爸爸还是老样子,说话从不考虑,可很爱在人群中高谈阔论,又被人取笑的时候,有无意中得罪人的时候。但更多的是对父亲的宽容,因为父亲实在是一个大好人,就是说话不招人喜欢。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反倒让父亲找到了自己的闲聊群体,人也很开朗。我们极力鼓励妈妈也走出去,可是妈妈却坚持不肯,说呆在家里清静。也是,恁多年的是是非非太多了,街坊妯娌之间没有大事,但飞短流长、闲言碎语,却更让人生气。我们家的这两个老姑娘,我和三妹,是外人经常谈论的话题。在农村,婚假比较早,迟迟不结婚,往往被人们看作是异类。(作者:yana_zhang)
返程时,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父母却半夜就醒来,此后再也没有睡着。我一直躺在隔壁的房间听他们闲聊,无非是我的工作、妹妹的婚事之类的话题。断断续续的听他们说,谁谁谁家有小孙子了,谁谁谁家的姑娘出嫁了等,内心非常的辛酸。后来,父亲就喊我该起床了,母亲却说,“急什么,让她再睡一会儿,玩不了。”出门之前,苹果、橘子、牛奶等,父母一个劲儿的忘我的包里塞,我怕重,却什么都不想带。后来只拗不过,只好少带了一点。望着天空,妈妈感慨地说,我每次离家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妹妹打趣说,那往后咱们这儿大旱的时候,就把我姐姐叫回来吧。妈妈又呵呵地笑了。
回到北京没有几天,同屋的湘平也返回北京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可把她累坏了。一进屋就说,父母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都给她带上。天下父母对子女的心都是一样的。
这半年,我的工作确实有了好转,母亲又开始担心我的婚姻大事了,不断的催促我遇到合适的就赶紧结婚吧。我只是哼哼哈哈。缘分的事情怎么说得准呢。其间父亲来过几次电话,还是吃好、穿好、别累着之类的话,每次通话总是不到一分钟。我努力地寻找话题,可以说上三四分钟,父亲结尾一句话往往是:“别浪费电话费了。我挂了。”随即,就是一声憨笑。
(作者:yana_z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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