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散文:爹娘是八路

    1937年7月7日，一个青年怀揣两个柿子，爬上了火车皮，找到了延安。在那里，他聆听了毛主席的讲话；在那里，他参加了大生产；在那里，他还给彭庆云、杨银生、葛自成等许多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的红军战士，补习了文化课。
    “五·一”扫荡，鬼子在冀中平原实行“铁壁合围”。这个青年所在的八路军团，几乎全部被打散了。上级传达密令：分散隐蔽，积蓄力量。这个青年集合了打散的部队，秘密集中在冀中平原的中佐村。为了更好地保护革命的火种，他们一起住进了维持会长家里。慢慢地，人越集越多。他们每天都在想着如何突破鬼子“铁壁合围”，找到大部队，给敌人以沉重地打击。
    革命的烈火越烧越旺。
    也就在这个时候，维持会长却越来越害怕了。他深知日本鬼子的残忍和凶狠，亲眼目睹了日本鬼子“实行三光”政策，在冀中平原制造出多个无人村。维持会长还深深知道，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誓与日寇抗争到底的决心。
    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天清晨，刚刚饭毕。突然，维持会长的老婆哈欠连天。然后，嘴里就发出了男人的腔调，说，“你们明天赶紧走吧，不然，你们就会全部被鬼子杀死啦。”有八路拔出枪，想枪崩了这个动摇军心的汉奸，被青年阻止了。青年问道：“你说吧，我们明天往哪个方向突围好呢？”维持会长的老婆接口说：“往西南方向。”青年又问道：“怎么？”维持会长老婆说道：“你们到了那里，就藏在堑壕里。然后，等太阳落山的时候，就有一队八路的骑兵队伍要从这里突围。这个时候，你们再从堑壕突围，便可以了。”青年根本不信这迷信的一套。但是，日本鬼子大敌当前。青年想，也许，这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人，是被鬼子吓破了胆，所以才这样胡言乱语。
    第二天，青年带领所有八路离开了这个村庄，突围。
    他们开始往东的方向突围。路遇一个穿长衫的人，告诉他们往前走就是了。青年刚回过身去，就听身后“砰”的一声清脆的枪声。青年看见那个穿长衫的人，倒卧在地上，手还插在长衫的口袋里，那里面藏有一支驳壳枪……这个汉奸是被八路李栓柱同志识破，并击毙了。两双八路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往东的方向行不通，他们又开始往北的方向突围。没走多远，就见地上躺了些许游击队员。走上前去，他们个个前胸着弹。死时，脸上毫无畏惧之色。青年知道，就在刚才，就在这里，发生了一场血战。青年走上前去，挨个看望了自己的同志。心想，原来“光荣”了就是这样的啊！
    往北方向突围也失败了，他们又开始往南的方向突围。走出去十多里地，前方就见鬼子包抄过来。一个骑在马上的鬼子，手里挥着大刀，嘴里高喊着：“优待——斯落儿（俘虏）——优待斯落（俘虏）——”这群八路立刻隐蔽起自己的身子，情况十分危急。为了保存实力，必须派出自己的同志，去拦截阻击敌人。李栓柱同志扛起机关枪，青年走上前，两双八路的手又一次紧紧握在了一起。这是最后的道别，为了革命的理想和名誉。
    这次突围又没成功。青年这时想起维持会长老婆说的话：“……往西南方向突围……”。往西南方向，走出二十里地，果然看见一条长长的堑壕。青年和他的八路同志们静静地趴在那里，等待突围的时机。有心急的同志说，不要听那个维持会长老婆的胡言乱语，我们还是尽快地走吧。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会有鬼子的重兵把守呢？青年坚决不同意此种说法，他说，不能轻敌。没看见敌人不等于没有敌人。鬼子的“铁壁合围”不能不说使我们损失了很多力量。我们一定要等到太阳落山，一来，天黑比较好突围；二来，再悄悄观察一会。这样，突围就有把握了。≤作者：洪杏≥
    太阳刚刚落山，就听见传来“嗒嗒嗒”的马蹄声。接着，一队八路军的骑兵队伍从脸前飞驰而过。行出去不到三百米，就听见一声嘶喊，鬼子的火力从四面八方，朝着八路的骑兵队“哒哒哒哒”一阵猛扫过来……这时，青年带领着他的同志们，顺着堑壕一路猛跑……他们终于突破了日本鬼子实行了多日的“铁壁合围”……
    事后，当时那位有急躁情绪的同志说，他要不是被青年阻拦，那将对革命造成重大损失。
    1945年，青年在华北军大（校长为叶剑英）邂逅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由此，产生出一段革命的恋情。1946年某个月圆时刻，他们结为革命伉俪。后又转入晋察冀军大。1948年，他们的儿子降生了。时年，晋察冀军大接到秘密情报，蒋介石要在某日某时，派100架战斗机轰炸晋察冀军大，以全面地消灭“共匪”。
    那一天，晋察冀军大被撤空，同志们全部隐蔽在野外地里。就见一架白色的飞机，身型小巧，速度极快。刚一听见声音，就飞到了头顶。它围着晋察冀校部的上空绕了一圈后，快速离去。不到一刻钟，就有成群的战斗机，黑压压的一片，遮天盖日地压过来。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先是在空中围着目标转上一圈，然后，再一头扎下，对着目标“哒哒哒”一阵狠扫。就这样，它们轮流连续地轰炸、扫射，持续了一个多钟头。它们想，这回啊，就是地上有个蚂蚁，也都统统被消灭光了。
    这次，所有晋察冀军大的同志们，毫发无损。（小时候，老听八路爹娘说，某某叔叔是做白区工作的。长大了以后才知道就是做情报工作的。跟电影《永不消失的电波》一样）。
    晋察冀军大的同志们都说，敌人给我们放烟花了。青年的那个儿子，竟然穿着红兜肚，对着空中“张牙舞爪”，一个劲地使劲跳呢！
    当时，毛主席不失时机地发表讲话：对于国民党反动派来说，“……这是垂死的挣扎。”（后来，八路娘对我说，果不其然，1949年全国就解放啦）。

    1948年，青年和他的妻子，还带着他们的儿子，随着部队南下。为了行军方便，许多女同志把自己的孩子寄养在了老乡家里。青年的妻子想，自己的孩子不带着，丢给人家，谁去管啊？从此以后，这个孩子就趴在八路娘的背上，成为最小的一名南下八路。
    过黄河的时候，三十里地外，就听见了“哗哗”的黄河吼声。青年的妻子紧紧地把儿子用布条裹在身上。老乡们含着泪说：“女八路同志，把娃留下吧。不然，过不了黄河，这娃也就没命咧。”青年的妻子坚定地摇摇头说：“不！就是死，我娘俩也要和大部队在一起。”黄河水浪滔天，羊皮筏子在河水中被大浪冲上冲下，几次，她们都差点掉进黄河水中。有人就唱起了：我们是英勇的八路军，……到后方去……到敌人后方去……解放全中国……胜利！
    过秦岭，青年的妻子紧紧把儿子护在了胸前。只有半尺宽的“道路”，悬在了海拔1000多米的高空。人一踩上，脚下的泥土纷纷下落，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所有的八路同志，都用手死死地抠住悬崖峭壁的石缝上，小心往前挪动。一不留神，青年的妻子脚踩空了，身子悬在空中，被后面的同志死死拽住……几分钟后，青年的妻子、儿子得救，那个同志却坠落下去，山里传出巨大的回声……这时，晴天霹雳，几声响雷过后，豆大的雨珠，足足滴了半个时辰。（小时侯，八路娘对我说，那是老天在落泪。后又告诉说，那个八路同志叫岳一喜。还说，他身上负了伤，太累了，就永远地睡在了大山里）。
    这个青年就是我的八路爹：洪流
    这个青年的妻子就是我的八路娘：张鸿。    
    随着八路爹娘的飘逝，那个时代已离我们远去。历史，也不会再重演。
    但是，八路爹娘永远活在我心中！

≤作者：洪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