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你是风流才子,有人说你是江湖浪子,有人说你是自命不凡的“白衣卿相”,有人说你是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而我说,你是一个敢于表露真性情,敢爱敢恨的真男子。
想当初,你也妄想走“学而优则仕”的道路。你的父辈很期望你在仕途上有所建树,发送显贵,光宗耀祖。本来,就凭你的文才中个状元,谋个一官半职总是小菜一碟吧?不知是应了“文章憎命达”的定律,还是你的文章不合那些当朝官员的口味,几次赴京赶考,你都名落孙山。于是才高气盛的你,由着性子写了那首牢骚极大的《鹤冲天》:“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将……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你这样公然地讽喻圣上没有发现自己,硬说朝廷遗漏了贤才,把你一介布衣,偏偏要说是饱学多才的人才,是没有穿官服的卿相,真格不知天高地厚,你是不是太狂妄了些?
你只图一时痛快,发泄满腹牢骚,压根没有想到这样做的严重后果。没有几天,《鹤冲天》就捅了篓子,冲撞了圣驾。仁宗越读越不是滋味,越看越感恼火。特别是那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真格是刺到了当朝皇上的痛处。三年后,你又一次应考,好不容易考过了几关,单等皇帝朱笔圈点放榜,谁知,仁宗在名册薄上看到你的名字时,竟龙颜大怒,不但恶恨恨抹去了你的名字,而且在旁批曰:“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直至年近半百,你终于在更名后才考中进士,步入仕途。但朝廷也只给你一些无职无权的“闲官”,叫你慢慢浅斟低唱。
既然最高当权者封死了你的仕途,你也就丧失了为国效力。为民请命的资格与信心,你感觉前途渺茫,事业无望,于是干脆放浪形骸,咽泪装欢,玩世不恭地扛着“奉旨填词”的御批招牌,浪迹江湖,混入歌楼舞场,坚决彻底地践行皇帝的圣旨,如痴似狂地“浅斟低唱”起来。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摧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晚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你是那么的心高气傲,又是那么的伤感忧郁。是啊,谁能体会你那颗失意落魄的心呢?其实,不只是你柳永,自古才子的命运都坎坷,仕途都艰险,人生都不如意啊!
一代天才李白,“怀经济之才,抗巢。由之节。文可以变风俗,学可以就天人。”他“以当世之务自负”,一心想的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他以为一个富有才能的人,是应当得到社会的尊重的,是能够找到施展才能的机会的。但,唐玄宗召他只是想用他的盖世才华来点缀歌舞升平,作些行乐的诗词歌赋,并不是要他参与国家政事。他耳闻目睹了唐朝统治集团的腐化和罪恶,对于像“燕雀”一样的人能够当权而象“鸳鸾”一样有才能的人却反而只能流离失所的黑暗情形感到很大的愤慨。他的理想完全破灭了。他的恃才傲岸使他看不贯这一切,加上权臣们的谗言诬陷,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了“大贤不偶,神龙困于蝼蚁”的悲剧,他不愿与那些庸官俗吏同流合污,于是“高歌大笑”地离开了长安,从此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留下许多千古名篇。
苏轼,一个文学泰斗,一个治世能臣,一个豪爽志士,何以一生命运坎坷,多灾多难,屡遭排挤。贬谪,最终客死他乡?这除了他个性耿直,不阿谀奉承,不同流合污的性格悲剧,更与他才华盖世,文采出众有关。谁叫他名震朝野,出类拔萃?谁叫他功绩昭著,身居要职?你一个月亮遮住了万千星星的光辉,能不遭来那些无名小星们的嫉妒。造谣。诬告。陷害?“木秀与林,风必摧之。东坡何罪?独以名高。”正因为他“太出色,太响亮,把四周的笔墨比得十分寒碜,把一些文人比得很是狼狈,必然地引起了一些文人政客酸溜溜的嫉妒”,他们当然会拿出祖传法宝,向他泼污水,放冷箭,打黑枪,砸砖头,直到将他赶尽杀绝。※作者:木叶之情※
李白,苏轼尚且如此,你一个小小柳永还能怎的?你不去依“红偎翠”,为那些歌妓舞女们填词吟唱,为她们“歌功颂德”,还能做什么?
自古官场多艰险。对官场心存奢望,想挤进官场平步青云。封妻荫子的文人,若不脱胎换骨地去清高,去傲骨,磨平棱角,是很难与势利圆滑,阴险狡诈的政客们为伍的,也很实现上自己的理想抱负的。一厢情愿地想“投竿佐皇极”。“相与济苍生”的李白,官没当上,反而被流放夜郎,人死后,身边连一个处理后事的人都没有。终生效忠于朝廷,任劳任怨的杜甫最后竟客死在一叶小舟上。这不就是古今文人之悲吗?
由于仕途坎坷、生活潦倒,你由追求功名转而厌倦官场,耽溺于旖旎繁华的都市生活,在“倚红偎翠”、“浅斟低唱”中寻找寄托,你整日的浪迹江湖,沉迷与市井巷陌,楼堂馆所,成了歌妓舞女的铁哥们。
歌楼妓院,历来是正人君子们嗤之以鼻的地方,而妓女,人们都把她们当做玩乐和泄欲的工具,谁把她们当人看了?秦楼楚馆,舞女歌伎,是个令许多人很感兴趣却又讳莫如深的话题。达官显贵,正人君子们凭着权势与金钱纸醉金迷在秦楼楚馆,醉生梦死在舞女歌伎群中。因为金钱与权力的庇护,这一切都是合法的,应该的。因为夜幕的遮掩,这一切又是堂而皇之的。可转过身,白天回到殿堂、公馆,穿上官袍,带上乌纱,他们又人模狗样起来,恶毒地污蔑。漫骂自己曾经作践过、蹂躏过的舞女歌伎,以显自己的正统儒雅,正人君子,把自己当成了“高尚的卫道士”。只有你柳永不同,也可能唯有柳永不同。你能够放下“白衣卿相”的架子,敢于撕开文人政客的面具,以天然的人性体察那些生活在最底层妇女的悲欢离合,辛酸愁苦,以心换心,和舞女歌伎做朋友,以满腔的真情温暖那些冰冷的心、抚慰那些滴血的灵魂,在世人泼满污水的地方,去解剖人性骨子里的假丑恶,发掘心灵深处的真善美。你深知,最肮脏,最卑鄙的地方,不是秦楼楚馆,恰恰是富丽堂皇的殿堂,最肮脏。最卑鄙的人,不是歌妓舞女,正是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
你以非凡的胆略与勇气,赤裸着自己的性情,直面社会的阴暗层,任性地唱出了自己的心声:“独倚危楼风细细,望及离愁,黯黯生无际。草色山光残照里,无人会得凭栏意。也拟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饮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况伊销得人憔悴。”你和那些强颜欢笑的歌妓舞女们打得火热,为她们歌唱,你的词正如你的人,是那么率真质朴,妙趣天然,难怪她们“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哈,你简直成了歌妓舞女们心中的帝王,成了她们崇拜的偶像。你的词成了她们的最宝贵的精神食粮,你的名字和词作已经覆盖了朝野的市井巷陌,楼堂馆所,凡是有井水的地方,就有人歌,就有人吟。就连那些诅咒你俗气下流的达官贵人。正人君子们也一边狎妓玩乐,一边摇头晃脑地吟诵你的词作。本来你想以玩世不恭的“浅斟低唱”来讽刺那些当权者,谁料想竟反打正着玩成了一个走红的通俗词人。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应该感谢仁宗同志,如果不是人家御批你“且去浅斟低唱”,说不定你也仅仅是俗官庸吏中的一员,也许就不会有让后世人玩味无穷的柳词了。应该说,是秦楼楚馆的辛酸悲苦和寂寞旅途的风雨离合成就了你不同凡响的人生,成就了你词作的辉煌和独树一帜。这不但是你的大幸,更是中国文学的大幸。不管人们怎样看待,也得承认你是中国文学史上首屈一指的风流才子。李白有才气,苏轼也风流。若要既有冲天才气,又倜傥风流,且把才气与风流玩得这般出神入化,彻彻底底,恐怕诗仙与苏大学士也是望尘莫及的。
你虽然一生穷愁潦倒,一贫如洗,却在被人们最不齿最下等的人群中玩出了真感情,真性情。你死后,歌女们纷纷出钱,集资营葬,而且把你的丧事办得很隆重,很气派。那些痴情的女子们为了纪念你,每年逢你的忌日,还要集中在一起召开“吊柳会”,为你祈祷,为你祝福。你的死,虽不是轰轰烈烈,却是古往今来难得的浪漫和温馨。真格是风流才子,生生死死都风流呵!
千百年来,敢如此赤裸自己的真性情,敢如此放浪与沉沦的惟有你柳永,而且放浪到如此彻底。沉沦到如此精彩的也只有柳永。这是对当达官贵人们的嘲弄?还是对那些正人君子的讽刺?不知仁宗同志是否感觉羞辱难堪,那些达官显贵,正人君子们可否汗颜?千百年以后,他们已被历史风吹散,而你柳永却活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心中。
壮哉,柳永!
※作者:木叶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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