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来这边上班已经十多天了,我是想念父亲的,我想父亲也是有些放心不下我的,因为我的无知和稚嫩。
到龄了,父亲不得不渐渐淡出政治舞台,他似有几分意犹未尽。但是迫于政治规律,父亲不得不开始“休息”,开始去适应成天无所事事,平平淡淡的状态。
父亲参加工作相对来说很迟,那年和大叔一起参加全市范围的招考,双双以优异的成绩,从县里考到市里,又同时被录取,成为国家公务员。当时分配到县经管科(现经管局)工作,后因席卷全国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施,家中劳动力缺乏,加之我的出生,以及当时爷爷长年在外地教书,奶奶一个人带着小叔小姑们,家庭甚是困难,故父亲不得不放弃在县城工作的机会,自己向组织要求调到本乡工作。回到乡里,父亲被任命为副乡长,这一干就是八年,父亲以他吃苦耐劳,耿直能干的精神在原本一般很难赢得人心的本乡干得算是不错,老百姓对他有敬畏也有爱戴。八年后,父亲调上了中岭乡仍然任副乡长,后任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父亲在那里的几年,我和母亲住在一起,因此很少见到父亲,因为那里路途遥远,路况又很差,根本没有跑客运的班车。已记不清父亲多久回一次家,后来又调到泥沙镇工作(现壶甁山镇)先任党委副书记,一年后任镇长,父亲从参加工作后副科一干就是十年,这时才开始有了一个正科的级别,两年后拆区并乡上了湖南省海拔最高的一个乡镇---南北镇,那里工作和生活的条件极其恶劣,常年温度极低,这时我随父亲转到当地上学,只记得在那里上学一年半,我没有穿过心爱的裙子,因为天气太冷,夏天也不例外,记得夏天的时候,正午,我换上漂亮的花裙,想秀一把,可是穿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不得不换下来,因为太冷受不了。冬天的时候,凌晨去上早自习,提着火篓踩在厚厚的冰上,我不知摔过多少次。在那里上学的一年半时间感觉自己纯纯的也傻傻的,但是很快乐。也许其中有几分是我曾经是当地“土皇帝”的女儿的缘故吧,在别人的眼里,我是从小城里来的小公主,周围有仰视和羡慕还有几分生畏的目光时常注视我,这一切缘于父亲的光环笼罩着我。
不久,我因为母亲工作的关系转学离开了那个小镇,父亲一个人留守在那里又工作了三个年头,在那里父亲前后一共工作了五年,我想那也应该是他一生中最辉煌、地位最尊贵的五年,那应该算是他政治生涯中的巅峰时期吧。95年拆区并乡,以文化水平、政治基础,工作能力皆属佼佼者的他和大叔,从五十个区、乡、镇里面脱颖而出成为合并之后的19个乡镇中的党委书记。十多年前,他们双双被录取,十多年后,他们又双双担任要职,对于我们这个大家庭来说,确实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那几年父亲奔忙于最偏远、条件又最恶劣的乡村之间,寒冬腊月,带领镇干部,带着方便面,一去就是个把月,最终架起了电网,让各家各户亮起了电灯,修起了公路,免除了山里人的肩挑背负之苦。城里人无法想像在高山峻岭之间修路通电是何等艰苦,又是何等艰难!当时从县城到南北镇坐客车非得七八个小时,还得天气好,遇上大雾、大雪、结冰,那就得天亮出发,天黑才到,当然,在那里不只我父亲一个人,还有他一起工作共患难的同志兄弟,他像兄长,如慈父,似领路人,带着大家穿梭于大山之间,为群众的困苦而把自己置身于潦绕的云雾之中,或者沉沉地思考,或者大胆地设想,或者阔斧地实干,在崇山峻岭间,他们似一群被世人遗忘、被大山阻隔的拓荒者。即便是去县城开会或办事,走出来跟农民兄弟没有什么两样,土得可笑又可怜,然而他们自信、他们自豪、他们自傲。因为他们在南北镇---湘西北边陲工作,因为他们是党和组织派到最艰苦地方的使者,而且他们能体心贴力地为当地老百姓办几件实事。我曾经也以此为荣过,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带头人是我的父亲,也不仅仅是因为我的父亲在当地为老百姓所爱戴而不受唾弃,更重要的是因为贫穷而落后的南北镇日趋繁荣,日趋富有。※作者:青苔HSY※
父亲调离南北镇的时候,没有楼堂馆所拔地而起的政绩,只有百姓家里亮起的明灯为他送行;要去的远方没有红红的地毯为他铺设,只有连通到各家各户的简易公路伴随他的行程延伸。父亲的离开还有些放心不下,但却走得坦坦荡荡。放心不下的是他组织兴建的校舍尚未峻工,坦荡的是他提的行李依然那样轻便而简单。唯一属于南北镇曾经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带走了,那便是群众深情的目光和浓浓的乡情。
18年后,父亲回到县城工作,办公室仍然是在政府大院里,当年简陋的木楼已经不复存在,再次走进大院,我想父亲当时一定感慨万千,当年刚参加工作时的含蓄和几分怯意在十八年的基层工作磨砺中也已荡然无存,继而代之的是岁月深刻在额头,面颊和手掌上的印章。
而今,父亲回县城工作也将近十年,父亲的仕途日趋走入低谷,在政界这是一个正常现象,就像人一定会老一样。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大概和父亲秉直的性格和大公无私的作风有关吧,这些大概已经不合时宜,父亲的作风已经赶不上政界的那些“潮流”。下班回家,父亲经常为一些大凡不需要他操心的事而苦恼,为一些他无法扭转的现象叹息,有时候,他似有厌倦,又似无法割舍,我无法评判许多事情的是与非,我只知道父亲始终有些期望去改变许多既得利益的人不愿意改变的东西,然而基于年龄的原因,基于政治上的潜规则,需要父亲把椅子挪一挪,不过,基于父亲过去的作为,使得他每到一处都能赢得尊重和敬畏,哪怕是“高他一等”的上级。我时常暗暗地想:父亲一生的财富可能就只是那一点点让人觉得卑微的名誉,且不说他的物质生活如何贫乏,最起码我知道他的精神世界是富有的,在他的“同志”群里,恐怕没有几个比他的精神世界更富有的了。我想这大概是另外一种清贫和责任吧。也因此以至于父亲总是认为外面粉店里的三块甚至五块一碗的早餐太贵,所以愿意在家自己下一碗清汤面(一筒两块钱的面他可以吃上近一个多星期),而对捐款助学、助残、扶贫救弱他却是那样慷慨大方而且似乎感到很满足。每当我买上大袋小袋的零食回到家,他总是会把那些说得老掉牙了的话啰里啰嗦地又说半天。也所以每到审计部门或者其他职能部门检查的时候,父亲总是笑呵呵地,似乎是对落网者的一种幸灾落祸,但实际上他是一种坦荡,一种“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放松。
父亲一生没有几个真正的所谓的“朋友”,因为他没有权钱交易换来的知己,也没有酒肉欢歌之后的哥们儿,他只有曾经每到一处共过患难的穷兄难友类的农民兄弟,偶尔他们来县城办事什么的就会顺便来看看父亲,他们在一起大谈特谈农村趣事,猛地抽他们带来的自己烤制的烟草,或者抽父亲在小店里买的两块钱一包的芙蓉烟或君健烟,父亲始终觉得抽贵的烟一是他消费不起,抽得心疼;二是不过瘾,所以他衷爱芙蓉和君健。除此以外,父亲再没有别的嗜好。
我的成长,父亲没有费过多少心,一是没有时间,二是没有精力。在过去的岁月里,不管是说他在为自己的仕途忙碌还是说他在为老百姓的生计焦心,总之,他没有违背当初举手宣誓时对党的承诺。所以在步入天命之年后,父亲流过泪,不止一次地在我面前流过泪,因为他认为曾经给予我的关爱太少,耽误了我的前途,且不说我的前途应该是我自己把握的事,单单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单单说父亲的心情,父亲的行为着实让我作女儿的很心痛!我不要父亲为我在内心忏悔,也不要父亲为我急白根根发丝,更不要父亲为我操心、失神和坐卧不安;我只要父亲在为党和人民劳累了这么久之后在家好好地休息休息,听家人的劝说去检查检查他经常半边头痛的身体,然后约几个老伙计玩玩牌以打发那些无聊的时光。
父亲是我一生的灯塔。曾经有一位为爱人泅渡过海而执掌明灯的女子,而现在我的人生旅途中,我希望父亲也能永远为我执掌一盏明灯,避免我的迷失,也许是一种信赖,也许是一种不舍,总之,关于父亲一切的一切我永远也无法用键盘一一敲下,也无法复印陈年旧事来重塑我对父亲的认识。在过去父亲影响我的一点一滴中,在我与父亲26年来一路走来的旅途中,我了解了父亲,从而懂得了父亲,因此无法离开父亲,无法离开他的精神,无法离开有他的世界,在有他的世界里我一路走来,学会了许多。骨子里深深的固执和清高;能够时刻清醒地认识自己,尤其是自身的不足,前者也许是很不合时宜的,但是这两点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无法克服。不管这是父亲给我的遗传还是他有意无意间教导我的,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改变也不想舍弃,不单单是因为是父亲给予我的,还因为我早已经习惯了以这样一种姿态生活,我想这是我和父亲的一个共同点,一个共同的为人处事准则。※作者:青苔HSY※
我曾经妄想过为父亲写一本书,在书里不打算把父亲描绘得如大山般伟大,如江河般源远,我只想还原一个可爱可敬的父亲,我只想在我的人生旅途中,能为父亲做一件我自己想做的事,虽然父亲并不需要,但是我曾经真的这样妄想过并且准备过。然而,因为自身能力的有限和恒心的不足,一直没有坚持下来,只是像今天这样偶尔在想起父亲或者想念父亲的时候,潦潦地写下几句,以释(示)我匆匆之际的情怀。或许,若干年后,再拾起这些片段,会唤起更多的记忆,让我向父亲这本书再走近一步!
※作者:青苔H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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