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城市无论大小都一定有个最繁华的处所,一般我们都称之为商业中心。我居住的小城铜城也是如此,尽管小,但却也不失繁华所在。因为太小,只有窄窄的一条城市主干道的两旁立了些搔首弄姿的商铺,于是我称其作商业街。
小城的人也的确是这样看待这个地方的,但不是叫商业街,而是称作“七步街”。从得名就知道它肯定大不到那去,但仅仅迈七步就可以走完全街,那也是菲薄了。小城的人婚丧嫁娶所用物品都应该在“七步街”上买的到。我记得我昔年结婚的时候,为了赶时髦买了张一米八的大床,结果却添置不上足够盖得住床板的床单,找到当时“七步街”上床上用品专卖店,老板娘古道热肠,立刻电话去省城的总店帮我订购到了。而后的几年,这家专卖店迅速购进了很多时新的货品,让我看了眼热,禁不住有再结次婚的冲动。
“七步街”上主要是些服装和床上用品店,我不知道是不是商家商量好的,还是政府作了规划,把“七步街”统一成了服装一条街。早先的时候,街上最火的其实是一些包子铺和饺子馆,近几年,才清一色地成了成衣铺。我想这应该暗合了人类的基本需求吧,先前几年,最盼的肚子能够填饱喽,而后就需要美轮美奂的时装映衬体面。
“七步街”上除了店铺,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处所。在“七步街”的中段,有一栋灰色的建筑夹杂在林立的商铺中,一副老大哥的样子,那是小城的电影院。电影院很老很破,一年放不了几部片子,我刚从乡下来城里定居的念头,很大部分是为它而来的。原因是小的时候最爱看电影,但当时乡下均是露天影院,扯快影布,甚至是找块白墙壁,就可以架起机器吱吱地走带,很简便,也很实用。但恼人的是雨天,经常是村里喇叭通知,社员同志们今晚有电影,影片是《少林寺》什么的,但因为变幻的天气,常常就让期待已久的一场盛宴变成黄汤水。那个时候就特别渴望有个带顶棚的影院,以慰藉我对《少林寺》的相思之苦。可入城之后,却发觉小城人多不愿进影院,自然是添了vcd什么的,有了家庭影院,就只喜欢偎在家里的软沙发上泡碟,而不愿意再让那个嘈杂的影院铁椅把屁股搁疼。灰矮的影院在栉比的高楼中趴伏着,如森林深处的一只老象,幸好,它很快就要拆除了,代之而起的却不再是影院。
凡物盛极必衰,“七步街”也是这样。不知什么时候,小城的繁华景象悄悄转移去了另一个叫做“上海路”的地方。这是新开辟出来的商业重心。“上海路”宽阔笔直,“七步街”与之相比,仅可称得上是条里弄。上海路两旁商铺不是叫做购物广场就是称之服装超市,口气大得惊人。它彻夜不息的灯昼,让“七步街”的商家感觉寒伧,如置身解放前的蒋统区。秋风抖擞的一夜,我和家人逛完“上海路”,绕道回家,行步在“七步街”畔,商铺的老板或伙计缩在门里,眼望着我们这些过门而不入的上帝,俱是冷如深宫的怨艾。
(作者:聚远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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