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尽高考折磨的他决定放弃学业,独自外出闯荡。而望子成龙的母亲怎能同意?为此他与母亲发生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争吵。激烈的争吵后,他背起行囊,破门而出,直往火车站走。在候车室里他犹豫了,该去哪呢?身上只有五百元,能去哪呢?去哈尔滨吧,去最北的城市,永远告别这伤心的地方。这时母亲赶到了,带着哭腔求他留下,若真要走。明日再走。他不听,夺过母亲手里的行李,头也未回的踏上了开往哈尔滨的最后一趟车,独留母亲一人在站台中仰面哭泣。
不知为何,今日火车上旅客少得出奇,空荡荡的车厢里唯有他一人。从列车广播中得知今天是平安夜。“平安夜不属于我”,自己对自己说。看着车窗外的霓虹,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蜷缩在车窗旁,自己抱着自己,这一刻他想家了,他似乎明白了为何母亲要他明日再走,那是母亲希望在平安夜里他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得到圣诞礼物,有平安果可以炫耀。年少轻狂的他却为此与母亲争吵还离开了爱他的母亲,这一刻他思念母亲了,母亲一个人会孤独么?可他不能回头,年少的倔强使他学不会转身,当他踏上列车那一刻就已决定若不辉煌决不回头。他狠狠心关掉了手机,继续默默的望着窗外的霓虹。 心里默念着:“母亲,平安夜你一定要快乐” 。
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没有朋友,而年少的他却不懂社会的黑暗。刚下火车就被偷走了钱包,身无分文的他真的好想哭,好想家,可他忍住了,在车站的过道里与流浪者们渡过了寒冷的一夜。
为了生存,他放下了过往那骄傲的尊严,当过服务员,酒吧助唱,面对客人无礼的举动他都选择退让。干过促销员,面对顾客的冷眼,他却只能还以微笑。麻木的生活却未麻木他的心,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家,时常想母亲一个人过得怎样。无数次的拿起电话又放下,怎么也播不出那个号码。鼓起勇气始终是那么难,愧疚的心无言面对母亲那老去的沧桑。
经过三年的奋斗,他终于从基层做到如今的部门经理,也取得了些成就。而这算辉煌么,他疑惑。他还是踏不上归去的路。放不下曾经的誓言。
在这三年里他也有过爱情,他是那么的喜欢她,他多想告诉母亲他爱她,但是她却狠心的离开他,伤得他那么深,无力挣扎。就如当初他伤害母亲那样,离开得那么决绝。他再次暗然流泪,默默为母亲祈祷。
此刻的他心里想的全都是母亲,那些曾经的过往就像一首忧伤的旋律,不停的在心里倒带。在他三岁时父亲便抛弃他与母亲,将他与母亲赶出他们的住宅,却迎来另一个女人。母亲并没有哭,也未大喊乱叫,她带着寒轩默默的离开,与他相依为命。他还记得做为清洁工的母亲为了能在平安夜时给他一个惊喜,送给他日夜期盼的新书包,母亲半年都未买口罩。当母亲看到他醒来发现新书包时的幸福笑容时,母亲笑了,而他却未发现母亲额头又多了些许皱纹。
记得在他十岁时的一个雨夜,一个人在家的他高烧40度,接近昏迷的他在床上哭喊着母亲。当母亲拖着疲惫的身躯加班归来时,听到他的呼唤,立刻背着他一路冒雨将他送进了医院。那一夜守在病床旁的母亲流泪了,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母亲掉泪,那是悔恨的泪,是自责的泪,可他不知道那夜母亲为了不让他淋雨,用小小的伞将他保护着,而自己却一路淋着雨。其实那夜母亲也发烧了,却坚决不愿离开病床半步。
曾经的一点一滴都像每一根针刺痛着他的心,他的心滴着泪,那是游子相思的泪,是游子悔恨的泪。
雪越下越大了,他离开窗台,心里却还是挂念着母亲,这平安夜她也在挂念我把。他想。这时手机来了电话,是母亲打来的,接通。传来母亲沧老的声音:“儿阿,平安夜了,听说哈尔滨下雪了,要注意保暖别冻着”。他再也忍不住了,满面泪光,随着洁白的雪花一起落下,唤醒了他那沉睡的心。
再次背上行囊,他踏上了回家的最后一趟火车,只为家中的母亲,只为救赎那三年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