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以前,她曾在给我的来信中写下这么一段话:期待我们相遇的时候,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多年后的今天,当我再次翻开那沓厚厚的信笺,看到这句话,心里还是微微震颤着。我始终都没有流泪,或许是她已经离开我太久太久,永久地定格在了我的记忆中。知道她离去的那一刻,我暗自哭了,无力挽留。知道今天,我才蓦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让你离开我……
她是羲,生命里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然而却永远离开了我的视线,再了无踪影。至始至终,我都不能明白她选择离开的原因,也许是我不够好,无法承担她浓厚的情谊:也许是她太累,想找另一种生活:也许……不管是为何,最终她黯然离开,是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
两个人相遇相知,这世间可造就的概率微乎其微,可是抛却一份友情却只是一瞬间,无需预告,无需坦白,一个转身,所有的内涵都已经不言而语。
初中离校的那段日子,我独自一人承受着离别后无法言语的寂寞。我承认自己是个很感性的人,害怕寂寞。每当夜幕来临,我都会一个人跑到楼顶,默默思量已远走的故事。那次想起了羲,脑子里便萌生了给她写信的念头,是为了延续这任长久的友情。整个假期就这样无所事事,只等待一张通知书的来临。就在我终于踏入新学校开始另一番奋斗的时候,却得知羲梦想的破灭。由于家庭因素,她最终没能和我一样再走进校园,不得已走进一个对于她而言陌生,令人惶恐的社会。她离开家,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孤寂地感受异乡的天空。
也许哪个时候我们都太过于寂寞,太过于忧郁,面对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我们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花在了给对方的倾诉之上。我们在信里谈论着彼此的生活,谈论人生、理想;悲伤时,相互安慰。在那些迷迷惘惘的日子里,我们最大的快乐就是收到对方的来信,读着彼此的文字,感受彼此的心情。日子也就这样缓缓从身边流走,而床头不知不觉已堆积了厚厚的信件。
在进入高中的最初阶段,我的成绩也如心情一样凌乱不堪,一场考试已足够把我击垮。羲在来信里说她要来这个城市找我,并满怀期待地给我描述相见的场景,可是我高兴不起来。整日穿梭于校园中,心灵的灰暗却无法抛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面对一个个无情的分数,我不断地问自己。
是吧,我不能对分数的高低无动于衷,仍旧因它忙得上窜下跳,焦头烂额。所以,特别是在那个时候——大家都狂迷韩寒的时期,我也不得不由衷地佩服韩寒,可我永远都不能这么做。
羲还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来了,戴着海蓝的遮阳帽,笑靥如花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哭了,哭着跑上去抱住了她。也许是埋藏在心里的苦闷太多,那一刻终于不能克住自己而要将它们完全倾泻。我伏在羲的肩头默默啜泣,为什么到现在羲才出现在我身边?暝暝中我可以感受到周围人一样的眼光,似乎饱含了不解,漠视,或许别的。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羲什么都没说,只有她才能明白我的心里有多苦,当我慢慢恢复,才真切感受到了我们友谊的存在,那么真实,触手可及。
之后的整整一天,我陪着羲走遍了城里的大街小巷。隐隐地发觉或许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因为羲说她要走了,去一个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远的地方,前途未卜。我们已经不知不觉中背离了最初的约定,慢慢走远。
羲真的走了,去了我不知道的地方,只留下一封信,苦涩的言语透露着无奈。我能够做什么?除了在心里祝福她。
从此,给她的信件就这样毫无踪影。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将自己从悲伤中解救出来,却总会在许多不眠的夜里醒来想起她。此刻她在做什么呢?是否心里也如我一般惦念着她,还是早已放下疲惫的记忆将一个曾经在人海里紧紧相拥的友人给遗忘?10年,20年,又是否会在不经意中将我想起?所有的疑问都将在我脑海中糜烂,而我只想告诉她,一千颗星星已经折好装在了晶瓶里,可是它却无法到达它的最终的归宿:我也只想知道,离开以后的日子里,你是否别来无恙?
时光将曾经的浓情蜜意浓缩成薄薄的记忆。春去秋来,当我一个人站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中心广场时,心里都有难以消散的疑云:这里是否也曾经留下羲的足迹?在茫茫人海中,我们都遗失了对方,难再重逢!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我们在家乡的小镇上终于再次见面,四目相对,却找不到了话题。来不及感慨,我分明看到了她身后一个陌生高大的身影。这些年来,我仍旧一个人,在书堆中艰难地寻找自己所谓的梦想,而她明显苍老了很多,但岁月已将她塑造成了一个成熟的女性的形象。是谁在她离去的日子里走进了她的生命?她身后那束深情的目光告知了一切。很高兴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不再一人漂泊,伤悲。
你还好吗?
久违的乡音,我默默点头微笑。
回来是为了户口迁动,我要结婚了。羲依旧微笑地看我。
是吗?希望你们幸福。
谢谢。
就这样,寒暄过后就成了陌路。我没有给她留下我的任何讯息,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在街头转角,我默默回望,她依着他的肩膀慢慢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一并消失了的还有我长久的宿愿。
我们不再属于彼此。这个世界除了我和她,还有很很多多,只是当初我们无心去看,也不知道怎么看。
现在,我仍旧一个人奔忙在我的大学里,偶尔还会想起生命里的她。可是悲伤已不会在萦绕。世间没有坚如磐石的情谊,只有经历过往,才会有日后的坦然。也许当初我们的生活都太过于局限,不曾想过生活除了友情还有很多很多。只因当初我们都不懂得拨开云雾,翘首天外。
我希望我们都不要忘了我们的曾经,因为没有了未来所以才会弥足珍贵,不敢再想。不知道已为人妇的羲是否过得幸福,我只能在异乡为她祈祷……
昨夜的流星你看到了吗?有一颗闪亮的星寄予了我的祈愿,不是为别人,只为你,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