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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与回归 大学户口“农转非”
上大学将户口“农转非”曾经一度是很多农村学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从2003年公安部门不再硬性规定大学生新生统一迁移户口以来,越来越多的农村户籍的新生选择把户口留在原籍而不再迁到高校
越来越多的农村户籍的大学新生不再将户籍迁往城市。“小鲤鱼,跳龙门”,通过高等教育,改变社会空间定位与社会管理中的户籍身份,正在成为“过去的故事”。在这一现象之后,可以有多重解释视角。
从个体选择来看,农村户口已经不再是“贫困”的代名词,要比城镇户口还“金贵”:因为有乡镇企业利润的分红,有拆迁补偿的期待与兑现,有丰厚的自然资源和广阔作为的天地;相应,城镇户口的内涵则不断空洞化,城镇户口不再等同于稳定的工作,体面的干部身份,甚至买房购车时都成为“限制户”。户籍的改变不再许诺身份的改变、机会的增多,所面临的却是切实的利益损失。
从社会结构来看,对这一群体而言,城市化开始“在地化”,即“离土不离乡”,他们无须如前几代人一般,遭遇空间迁徙,体受离乡背井。支持这一生命际遇转变的机缘来自个人的努力吗?非也,来自于地利,农村户口比城镇户口“值钱得多”,这一判断多集中在江苏、浙江等经济文化发达地区;来自于天时,乡村改造、产业转移、资本迁移的大潮正好席卷此地,青睐他们;来自于人和,这里有丰厚浓稠的亲情网络与关系资本。因此,面对乡村,他们绝非逃离,而是回归。但此乡村远非彼乡村:贫瘠单调,如同无声的黑白电影,代代演绎同样的剧情;此乡村亦非彼城市,嘈杂、拥挤,舞台逼仄、机会稀少,充满排斥、遍布陷阱——那是乡下人的“异乡”,城里人的家园。
他们将以主人的身份回归变化了的乡村。这番叙述无疑太过明亮,即便对这一群可以贴上标签的幸运儿,生活之复杂,命运之叵测,选择之无奈显然被刻意回避了。温情故事背后的逻辑更可能是: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地理空间之间的流动阻塞于高房价与高排斥,好在还有乡村可回,这一归宿看起来也不坏。
然而,中西部贫困地区的农村新生呢?春风不渡玉门关,他们有相似的选择空间与抉择资本吗?他们还能逃离乡村吗?他们还能融入城市吗?当教育无以改变命运时,他们会以双脚投票逃离学校,他们又将逃往何处?他们还能回归社会吗?——一个社会群体若长久地身处困境,又毫无改变通道时,谁能指望他们是温和的、安全的、可信任的呢?或者冷漠、封闭、消沉;或者激愤、暴戾、失控。教育曾经是这样的通道,知识改变命运,作为意识形态,作为励志名言,成功地示明出路,抚慰失意。
教育的通道又是如何堵塞的?我们需要认识教育作为一种地位性商品的特殊性质,其精髓可谓“物以稀为贵”,少则精且贵,多则滥而贱。在精英高等教育时代,高等教育等同于专业技术人员、国家干部、城镇户籍,有效的筛选建立起乡村精英与城市精英之间稳定的、可靠的转换机制,知识改变了这个国家大多数人的命运。在大众高等教育时代,越来越多的人不得不接受越来越多的教育,请注意,这里是被迫——看似主动选择之中却充满着强制,更多既不意味着品质上更好,也不意味着对个人更合适。令人疑惑的是,教育筛选功能的失效,却作为一个信号黑洞,为趋之若鹜者所无视。真的看不见吗,还是不愿看见。因为不愿面对,还可以继续做梦。
身处这样一个大时代,我们承受诸多泡沫,其中,最大的、最有迷惑性的泡沫正是教育泡沫。转而问之,这场游戏还有另外的玩法吗?
让回归者有理据,让逃离者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