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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男孩 [平装] | |||
独臂男孩 [平装] |
《独臂男孩》:家就是庇护,就是温暖,就是灵魂的安置之地,就是生命延续的根本理由。家的意义是不可穷尽的。文字构建的屋子,是我的庇护所——精神上的庇护所。无论是幸福还是痛苦,我都需要文字。无论是抒发,还是安抚,文字永远是我无法离开的。我是一个在水边长大的人,我的屋子是建在水边上的。
曹文轩,作家、学者。1954年生于江苏盐城。现为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作协全国委员会委员、北京作协副主席。代表作有长篇小说《草房子》、《细米》、《红瓦》、《根鸟》、《天瓢》、《青铜葵花》、《山羊不吃天堂草》、《大王书》、《我的儿子皮卡》等;主要文学作品集有《忧郁的田园》、《红葫芦》、《蔷薇谷》、《追随永恒》、《三角地》、《曹文轩精选集》、《曹文轩自选集》、《曹文轩经典作品》等;曾获国际安徒生提名奖、中国安徒生奖、宋庆龄文学奖金奖、冰心文学大奖、国家图书奖、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图书奖、金鸡奖最佳编剧奖、中国电影华表奖、德黑兰国际电影节“金蝴蝶”奖等四十余种。
独臂男孩
红葫芦
红枣儿
一河大鱼向东游
城边有家小酒店
十一月的雨滴
小时候在田野上或在河边玩耍,常常会在一棵大树下,用泥巴、树枝和野草做一座小屋。有时,几个孩子一起做,忙忙碌碌的,很像一个人家真的盖房子,有泥瓦工、木工,还有听使唤的小工。一边盖,一边想象着这个屋子的用场。不是一个空屋,里面还会放上床、桌子等家什。谁谁谁睡在哪张床上,谁谁谁坐在桌子的哪一边,不停地说着。有时好商量,有时还会发生争执。当然,很多时候是非常美好的情景。屋子盖起来了,大家在嘴里发出噼里啪啦一阵响,表示这是在放爆竹。然后,就坐在或跪在小屋前,静静地看着它。终于要离去了,孩子们会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很依依不舍的样子。回到家,还会不时地惦记着它,有时在过了一阵子时间后,又跑回来看看,仿佛一个人离开了他的家,到外面的世界去流浪了一些时候,现在又回来了,回到了他的屋子、他的家的面前。
我更喜欢独自一人盖屋子。
那时,我既是设计师,又是泥瓦工、木匠和听使唤的小工。我对我发布命令:“搬砖去!”于是,我答应了一声:“哎!”就搬砖去——一边忙碌一边不住地在嘴里说着:“这里是门!”“窗子要开得大大的!”“我要睡一个大大的房间!窗子外面是一条大河!”……那时的田野上,也许就我一个人。那时,也许四周是滚滚的金色的麦浪,也许四周是正在扬花的一望无际的稻子。我很投入,很专注,除了这屋子,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那时,也许太阳正高高地悬挂在我的头上,也许都快落进西方大水尽头的芦苇丛中了。终于,那屋子落成了。那时,也许有一只野鸭的队伍从天空飞过,也许,天空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就是一派纯粹的蓝。我盘腿坐在我的屋子跟前,静静地看着它。那是我的作品,没有任何人参与的作品。我欣赏着它,这种欣赏与米开朗基罗完成教堂顶上的一幅流芳百世的作品之后的欣赏,其实并无两样。屋子,作品,伟大的作品,我完成的。
再后来就有了一种玩具——积木。
一度时期,我对积木非常着迷——更准确地说,依然是对建屋子着迷。我用这些大大小小、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积木,建了一座又一座屋子。我可以不停地盖,不停地推倒再盖。我很惊讶,就是那么多的木块,居然能盖出那么多不一样的屋子来。除了按图纸上的样式盖,我还会别出心裁地利用这些木块的灵活性,盖出一座又一座图纸上并没有的屋子来。那时,必定有一座我心中理想的屋子矗立在床边的桌子上。那座屋子,是谁也不能动的,只可以欣赏。它会一连好几天矗立在那里,就像现在看到的一座经典性的建筑。直到一只母鸡或是一只猫跳上桌子毁掉了它。
屋子,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就会有的意象,因为那是人类祖先遗存下的意象。
屋子就是家。
屋子是人类最古老的记忆。
屋子的出现,是跟人类对家的认识联系在一起的。家就是庇护,就是温暖,就是灵魂的安置之地,就是生命延续的根本理由。其实,世界上发生的许许多多事情,都是和家有关的。幸福、苦难、拒绝、祈求、拼搏、隐退、牺牲、逃逸、战争与和平,所有这一切,都与家有关。成千上万的人呼啸而过,杀声震天,血沃沙场,只是为了保卫家园。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就像高高的槐树顸上的一个鸟窝不可侵犯一样。我至今还记得小时候看到的一个情景:一只喜鹊窝被人捅掉在了地上,无数的喜鹊飞来,不住地俯冲.不住地叫唤,一只只都显出不顾一切的样子,对靠近乌窝的人居然敢突然劈杀下来,让在场的人不能不感到震惊。
家的意义是不可穷尽的。
当我长大之后,儿时的建屋欲望却并没有消退——不仅没有消退,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人生感悟的不断加深,而变本加厉。只不过材料变了,不再是泥巴、树枝和野草,也不再是积木,而是文字。
文字构建的屋子,是我的庇护所——精神上的庇护所。
无论是幸福还是痛苦,我都需要文字。无论是抒发,还是安抚,文字永远是我无法离开的。特别是当我在这个世界里碰得头破血流时,我就更需要它——由它建成的屋,我的家。虽有时简直就是铩羽而归,但毕竟我有可归的地方——文字屋。
多少年过去了,写了不少文字,出了不少书,其实都是在建屋。这屋既是给我自己建的,也是——如果别人不介意、不嫌弃的话,也尽可以当成你自己的屋子。
我想,其他作家之所以亲近文字,和我对文字的理解大概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我是一个在水边长大的人,我的屋子是建在水边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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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想跟奶奶一起去卖冰棍,像奶奶那样,拿一方木块,用力地、“哒哒哒”地拍击着箱子,捏着嗓子喊:“冰棍,小豆冰棍!”手拍麻了,嗓子喊哑了,那样也许就不寂寞了。可奶奶死活不让。她只好一人闷在家中。桌上的花瓶、墙角上的衣架、从屋顶垂挂下的灯泡……所有一切都静悄悄的。这无边无际的静,折磨着、压迫着她。她会烦躁不安,憋出一身汗来。忽然地,她会睁大了眼,气喘起来,然后像逃避什么似的跑出门去,跑到喧嚣的大街上。她沿着大街往前走,东张西望、漫无目标,手不住地在口袋里摸索着奶奶给她的五分钱,直到将纤细的小手弄得黑黑_的。
天天如此。
这天,她走到城外的大河边。河边有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草地上,几株身材修长的云杉恬静地站着。还有一棵老银杏。她倚在银杏树干上,好奇地朝前望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独臂男孩在放风筝,他抖着线绳,往后倒着步,不一会儿,一只漂漂亮亮的风筝就悠悠地放上了天空。他慢慢地松着线绳,翘首望着他的风筝,任它朝高空飞去。一个大好的春日,空气是透明的,太阳纯净地照着大河和草地,照着那个独臂男孩。他似乎玩得很快活,用那只唯一的手牵着线绳,一会站着,一会儿坐在草地上,一会儿惬意地躺在草地上,嘴里悠闲地叼根草茎,眼睛痴迷地望着那只风筝,仿佛那风筝将他的灵魂带进了天际间。
他看到了她。
她看了一眼他,又去看风筝。
大概空中有一股气流流过,风筝忽闪了一下。她禁不住朝前跑去,伸出双手——她怕它跌下来。当她明白了那风筝是不会掉下来的时候,为自己刚才很傻的动作感到很害臊,就转过身去。
风筝又升高了,像要飞进云眼里。
不知过了多久,风筝在空中一下一下地朝她的头顶移动过来。随即,她听到了脚步声,掉头一看,那个独臂男孩牵着风筝正朝她走来,空袖筒一荡一荡的。他比她高很多,她要仰头望他的脸。
“想玩风筝吗?”他问。
她微缩着颈子,慌张地摇摇头,眼睛却仰望着那风筝。
“玩吧。”他走近了,把线绳送到她跟前。
她看着他,不知道是该接受还是不该接受他的邀请。
“给!”他把线绳一直送到她的手边。
她微微迟疑一下,紧张地接过线绳。
“跑!”
她跑了,风筝跟着她跑。她笑了。
独臂男孩站在蓊郁的银杏树下,极快乐地望着她。
她在草地上尽兴地跑着,风筝在空中忽上忽下地转着圈儿。春光融融,一派温暖。不一会儿,她的脸上泛起红润,有点凸出的额头上,沁出了一粒粒汗珠,两片苍白的嘴唇也有了淡红的血色。阳光把草地和树木晒出味道,空气里飘着清香。阳光下的大河,闪闪烁烁,像流动着一河金子。几只水鸟贴着水面飞着,叫出一串串让人心醉的声音。
她好像有了什么想象,久久凝眸风筝。不知为什么,有两道泪水顺着她好看的鼻梁在往下流……
那个独臂男孩走过来。
她把风筝交给他:“我要回家了。”
“你家在哪儿?”
“罐儿胡同。”
“我们离得很近。我家在盆儿胡同。”他连忙收了风筝。
他和她往家走。
“你刚才哭了。”他说。
她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想爸爸妈妈了。”
“他们在哪儿?”
“人家说他们犯罪了,让他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她停住了,下意识地又去看天空的风筝,知道了它已不在天上,才把目光收回来。
路上,她告诉独臂男孩:“前天,爸爸妈妈寄来一张照片,他们站在沙漠上,四周都是沙子,一眼望不到边。”
独臂男孩问:“你在哪儿上学?”
“我不上学了。”
“为什么呢?”
“我生病了——噢,对了,你别靠着我,我是传染病。”
独臂男孩没有走开,反而更加挨近她。
他的空袖筒在她眼前一晃一晃的,她好奇地望着。
独臂男孩发现了她在注意他的空袖筒,竟没有一丝自卑的神态,却露出了几分骄傲的神态,好像那只空袖筒是一种什么荣耀的象征。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流篱。”
“你呢?”
“我叫达儿。你就叫我达儿哥。”
“达儿哥,再见!”她扬着小手。
“再见,小流篱。”他竖起一只有力的胳膊。
他们走开了,一个大男孩,一个小女孩,一个去盆儿胡同,一个去罐儿胡同。